《婴儿观察》笔记之“二十四天大的艾瑞克”
《婴儿观察》笔记之“二十四天大的艾瑞克”按:在此把比较完整的一天观察报告放在这里,包括观察实录和观察者的思考。这样做,对我个人来说,是内化观察报告的一次机会,也是为自己将来的实时观察做些准备,毕竟这种精神分析取向的婴儿观察还比较陌生,除了要了解它的一些理论基础、理论假设、操作注意事项之外,也要对整体的观察有个了解,当然更重要的是自身的调整,毕竟这也是一种新的体验。对于准备或正在做妈妈的人来说,尝试着让自己去了解如何与婴儿互动,体验在你和他(孩子)之间孩子的行为意味着什么,你的反应又是在表达如何,在这里,孩子的表现一般都是直接表达自己的需要,且他无意要破坏谁,只是为了自保,自己舒服。当然,如果有哪位朋友愿意把自己与自己的孩子的互动呈现出来,我十分感激。
妈妈为我泡了杯咖啡后,说了一些她家里的状况。这时,听到艾瑞克的呜咽声。我们安静听。妈妈连说了好几次,她要等到他真的大哭。她解释说,昨天晚上十一点,是爸爸给婴儿喂奶,因为她实在太累了。她说婴儿偶尔也要用奶瓶,好让他习惯奶瓶,因为有时候他们出门在外不方面喂奶。妈妈再次强调,她现在有足够的奶水。
艾瑞克的哭声变大。妈妈把咖啡杯收走,然后到房间去。艾瑞克躺在婴儿床上,头用力伸向床的一角。他的右手握紧成拳,拇指在其他手指中间。他的右手挥动着,手指张开。他的腿在被子下面踢着。
妈妈开始谈起墙上挂着的那件鲜艳五彩的连身衣。她说,艾瑞克很喜欢那件衣服。在她说话的同时,艾瑞克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,张开嘴巴,在空中挥动着他的手臂。他的舌头在两唇之间,然后他的舌头在嘴里动着。有一会儿,替她把左手握的紧紧的。当妈妈近身望着他时,他发出更大的声音。他把嘴张得更大,眼睛挤出皱纹来,两腿快冻着。妈妈离开去拿尿片,他开始“哇哇”大哭起来,哭声渐渐增强。
妈妈回来一抱起他,让他倚在她肩头,他的哭声就减小了。妈妈稳稳抱着他在肩头,温柔抚摸他的背。她重复说着:“好了,好了。”艾瑞克大声打嗝。
妈妈开始给他换尿片。艾瑞克皱起脸来,开始用力踢着双脚。他的头一直转向垫子的右上角。他的额头顶着塑料垫边缘凸起的地方,当他越来越激动时,他的头开始摩擦着垫子的边缘。他盯着我这边看
妈妈拿开了湿了的尿片。当她抬起他的腿时,他大声哭着,很快地踢着他的腿,挥动着他张开的手臂。他放了屁,然后大(拉)了一点便。妈妈用棉花球擦拭着他的阴囊,他渐渐不再动。他停下哭声几秒钟,脸部表情渐渐平静下来。他的手轻松放在身侧。当妈妈抬起他的脚,把干净的尿片放上时,艾瑞克放生大哭。妈妈说,他恨死包尿片了。她不知道为什么。艾瑞克一直哭到妈妈把他抱起来为止。妈妈让他倚在她肩头,他找到自己的两只手,握起来,然后把手的某一部分放进自己嘴里。他长大眼睛,盯着前方看。妈妈坐下来,开始用左乳喂艾瑞克。艾瑞克斜倚在妈妈的左手弯里。她用右手扶着乳房,有几次把手放在婴儿身上。妈妈描述着艾瑞克现在躺着的姿势,他的腿蜷缩起来靠近身旁,他的手握拳,四指包住拇指。她说他会妈妈放松下来。
艾瑞克一开始吸的很激动,然后渐渐慢下来。妈妈把头移开,抱起艾瑞克开始抚摸他的背,这时她谈起他下垂的眼和一幅要睡着的样子。她继续让他吸另外一只奶,这时她把他抱得更靠近她,他的身子朝向她蜷缩。现在,艾瑞克显得很放松。他的手指微微张开,用他的食指(偶尔也用其他的手指)顺着母亲的乳房上下移动。他的腿微微动着,脚的大拇指也上下动着。
接着,妈妈让艾瑞克坐在她腿上,拍他打嗝。他像个软布娃娃似的,头垂落在胸前,他的手垂在身侧。他好像睡着了。然后他张开眼睛,皱起脸来,好像要哭了,同时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。很快地他把手移到脸。
艾瑞克打了嗝,妈妈把放到右胸前,他很安静,身体很放松,眼睛闭着,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臂。妈妈把乳头放进他嘴里,他的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上,置于乳房旁,成杯状。喂奶的过程,妈妈没说话。气氛非常放松。
注:“我”是观察者,妈妈是艾瑞克的妈妈。
刚开始艾瑞克醒来时,显得轻微的不舒服。妈妈好像担心他的需求会使她枯竭,所以,她决定等到他真的很不舒服、大声哭的时候再做反应。
婴儿独自在房间里,他的反应仿佛他觉得这极痛苦的状况会持续到永远。他尚未发展出母亲就在那儿,会过来安慰他的确认感。妈妈抱艾瑞克之前,她要他“真的大哭”。
独自一人面对恐惧,他只能考自己的求生方法。当妈妈发现他尖叫大哭时,艾瑞克正紧握拳头,拇指包含在其他四指之间。他的头向后仰顶住床的角落,摩擦着。紧抱住拇指并靠在婴儿床一角来回摩擦着他的头,似乎是他用来维持情绪及肢体完整感的方法。他的腿在被子下踢着,仿佛这持续的动作可以减缓将要支离破碎的骇人经验。这为了减缓虚无焦虑感的强烈动作似乎起不了作用。
艾瑞克的恐慌一直持续到妈妈进到房间。当她靠近,他便用目光找到她。接着他仿佛发现自己的舌头,将它至于两唇之间,然后开始在嘴里动起来。他的左手紧握。看到妈妈之后,似乎帮助他发现了用嘴及手来稳住自己的方法。他的舌头在他嘴里像奶头一样,他用两唇含住,然后藉由舌头的动作来安慰自己。他的左手也暂时紧握着。
妈妈出现后,艾瑞克能够立即与她联结。她再次离开去拿尿片时,他大哭起来。她在身边使他能够稳住自己,靠着这联结,他才感到安全;当她离开,他不只失望而已,更是陷入了极度的慌乱。妈妈需要抱起他,并将他紧紧抱在怀里,接收他的痛苦,才让他慢慢平静下来。
接着,妈妈把艾瑞克放在换尿片的垫子上,解开他的衣服,把他的脚分开。他大哭,快速踢着他的腿,挥动着他的手臂,放了皮又解了一些大便。即使妈妈就在身边,在这么早期的婴儿阶段,当艾瑞克失去妈妈双手的怀抱,以及尿片的包裹,他似乎陷入了完全无法忍受的“流失状态”。妈妈肢体的拥抱使他维持完整感。对艾瑞克来说,任何改变似乎都意味着不再安全。
特别的是,在妈妈擦拭艾瑞克的阴囊时,他立刻安静下来,不再哭泣,数秒之内及重获放松的表情,两手臂轻松放在身侧。当妈妈碰触艾瑞克时,他显得很愉悦。他被涵容,免于“支离破碎”。这持续的平静不只是反映出他喜欢被妈妈碰触。她的碰触之所以如此强而有力,源自于对艾瑞克来说,他感受到具体的身体上的依附。
当妈妈移开她的手,抬起他的腿,艾瑞克爆出凄惨的哭声。这与妈妈的联结断掉了。当妈妈抱起他,他立刻有回应,马上使用妈妈提供的安慰来安抚自己。后来,他便恢复了自己稳住自己的能力:他两手互握,再把手的某部分放在嘴里。好像他需要感受到妈妈的包容着他,他才能重获维持完整感的方法。
在喂母奶时,艾瑞克放松靠着妈妈;同时他也显露想要碰触她的渴望。当妈妈抱着他喂奶时,他的双手成杯状置于妈妈的乳房旁边。他放松交握双手的样子很像妈妈抱住他的姿势。妈妈藉着身体的拥抱、愉悦的滋养,以及对他的痛苦充满情感的回应,促使艾瑞克内化了对抗焦虑的能力。
令人满足的乳房经验不只影响婴儿,也影响母亲。艾瑞克接纳乳房、满足地吸奶,并回应妈妈的安慰,使妈妈经验到婴儿爱她、认为她是最好的。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小孩,她对母亲这个角色充满了不确定感,她需要艾瑞克一再地肯定她是个好母亲。
没有喂奶的时候,妈妈通常留艾瑞克一个人在卧房。当艾瑞克要求吃奶时,她犹豫着,她害怕若艾瑞克一要求,她就给,恐怕形成每两个半小时就得喂奶的局面。她也担心,倘若他一哭,她就回应,那么他就无法养成习惯。妈妈渐渐发现艾瑞克每天早上都很哀怨,因为他不肯在吃完奶后回卧房睡觉。她说,他更喜欢待在起居室里看着她做事。妈妈说他会四处张望,常常盯着他房间里那件鲜艳的条纹连身衣看。她也注意到,艾瑞克会在我到时注视我。艾瑞克似乎有着强烈的好奇心,探索他的新世界和新的面孔。除了用眼睛探索以外,他也需要用眼睛“攀住母亲”,因为他的“内在母亲”尚未成形,也就无法于“外在母亲”不在身边时安抚自己。同样地,当妈妈不在时,他注视着窗边熟悉的连身衣来安定自己。身边熟悉的东西帮助他不被周遭骇人的陌生所扰。
艾瑞克与其外在世界的关系已形成几个模式。当他极度恐惧时,他似乎会排除他的慌乱。排除的方法包括以下几种,像是 挥动他的手臂、猛烈踢脚好像要踢走什么不愉快的感觉、尖叫或哭喊、大便和放屁。当妈妈协助他容受这些痛苦时,艾瑞克便能够维持自己的完整,并使用自我保护策略来“维持完整”。例如,艾瑞克盯着那件鲜艳的连身衣,把手指放进嘴里、把大拇指握进其他手指中,及把腿锁住身体。这些是艾瑞克防止自己崩解的方式。此种“维持完整|的方式仍很脆弱,所以当母亲有变动时,艾瑞克便大哭起来。
其他时刻,当母亲抱着艾瑞克,用乳房安抚并喂他时,他似乎内摄了能包容他的“内在母亲|。这使他放松整个身体的防御——紧张的手、脚和颈部肌肉。放松身体防御后,他开始能吸纳母亲并探索、认识他的世界。被母亲稳稳抱着并吸奶一段时间后,艾瑞克开始上下动着他的手指,去感受喂养他的乳房。同样地,他用脚指头摩擦自己的脚,感受他的皮肤,仿佛那是乳房。他从挣扎求生的状态进到与母亲的关系,且此关系能帮助他更了解她的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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